環保阿嬤金鳳姨

 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台灣光復，中央政府退守台灣。

民國38年，許多外省人匆匆逃離大陸，來不及帶衣服出來，

有位空軍軍官帶著夫人來我家租屋，他的同事及夫人，

都拿布來請我媽媽做衣服，我們母女倆就忙著做裁縫賺錢。

14虛歲那年，媽又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嬰，阿公說媽媽已生1男2女，

這個是多餘的，不要了。過幾天、有個女人就來家裡要抱走小妹，

我趕快從那女人手中搶走小妹跑去躲起來，耳中只聽到媽的哭聲

和阿公的三字經。等到大家都罵累去休息，我才抱著小妹出來。

媽說：既然我不讓人家抱走小妹，從此以後照顧小妹的任務

全由我負責，還好小妹乖巧、伶俐、聰明，很聽話也很勤快。

小妹長大了，書也讀得很好，都是前3名，是北一女，

政大的高材生，讓我這個做大姊的相當有成就感。

正當我姊兼母職又忙著賺錢時，有一天，在台北海關工作的爸爸

回來跟媽媽說，同事要一起出錢蓋房子，每個人必須繳五千元，

那時候的五千元很大，媽媽變賣了所有的首飾才湊足了錢。

然後媽媽帶著我和小妹秀爵一起到台北找爸爸。到台北後，

我每天一大早背著小妹去買菜，路人都笑說小妹是我女兒，

再背著小妹去別人家幫傭，煮飯，然後回家煮飯給父母吃，

再到工廠拿內褲回來車縫，晚上去台北橋的稻江家職讀洋裁

正當同學無憂無慮在讀書的時候，這是我的青少年時代。

也許是我太忙碌，沒辦法好好照顧小妹，妹妹好像有點

水土不服，最後媽媽只好帶著秀爵回台中清水老家。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天空飄著毛毛細雨，媽媽抱著妹妹上了

三輪車直奔車站，我在後面跑著追，大叫.伊..呀..伊..呀..

但是狠心的三輪車飛快地向前跑去，留下我蹲在路旁哭泣，

一個14歲的女孩，一個人孤拎拎地站在一個陌生的大城市中，

我感到好無助(清水人.母親都叫伊呀) 

還好媽媽又帶著妹妹回來了，我們母女三個就擠在工務組的

倉庫裡面打地舖，太陽直射密閉的水泥屋好熱，整個倉庫沒窗

只一道門，而且晚上好黑好黑，蚊子好多好多，不斷聽到老鼠

跑來跑去的聲音，我好怕，怕得根本睡不著。按耐著心中

的恐懼還得說故事哄小妹睡覺。儘管晚上睡不著，

我白天仍然得做事，回想起來不知當時是如何熬過來的。 

我每天清早帶著妹妹去買菜，然後將妹妹放在灶台上，

趕快煮飯給兩邊的人吃，(2個廚房)空檔時就車縫內褲

一天車三十件內褲，開叉一件兩角、沒開叉的一件一角半，

煮好晚飯、車完內褲，趕著去稻江家職上課，捨不得花錢坐車

（車票全票5毛錢，學生票3毛）都是從鄭州路（現在中興醫院）

走路到伊寧街(台北橋)，回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才吃晚飯，吃飽飯要洗鍋瓢碗盤、擦桌、洗地板、

燙衣服，做完所有事情後，我覺得好累好累!

每天背著妹妹在車縫內褲時，窗外是海關的運動場，都是些

和我同年齡的在那裡玩好羨慕，不懂為什麼我這麼命苦呢?

有一天，妹妹穿著木屐在門口玩耍，爸爸同事沈進發太太，

二話不說就甩了妹妹一巴掌，說是這樣會讓路過的人跌倒，

我看到馬上衝上去跟她扭打，所有海關在工作的人都出來看，

後來沈太太被先生拉進房間。沈進發問太太爲什麼跟小孩打架

讓人笑話，也不想想人家周太太每天清早五點就起來一直

工作沒停過，妳每天睡到日頭曬屁股還不知好歹，到處惹事生非。

沈太太則是理直氣壯地回答，周太太是周太太，我阿珠是阿珠，

她怎麼跟我比。這段對話像擴音器般地傳出來，讓我媽媽聽了

相當難過，她好怨嘆命運的安排：都沒人來問我打架受傷了嗎